０２１ 较量（一）
秦明扬连夜开车往大别山而去。
这才觉得风吹在脸上，竟有了些许柔和。
猛然想起已是农历三月初了。
不由长吐一口气。想起来真是世事难料。
记得开年之初，还是说不尽的冬日寒冷，自己见到许司令，还是在尤大麻子的军部，请示招收新兵的事。
没想到才开始，就出现了所谓的“二月逆流”，自己兵召后来。许司令已经躲上了大别山。
连国防部的副部长，又是大军区司令员的许司令都这样。
对他心灵的震撼是相当大的。
接着就出现了****拉拢他的事件。也就是说，有人已经开始向基层部队伸手了。
不过，今天的做法就更加明显了。
他一时也不能判明究竟会出现什么。只是一脑子的胡思乱想。
他真的不想想这些事情。他只想建立一支打得仗的军队，他对政治就是一个，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！根本没有做官的野心。
可是，现在谁代表党？谁代表毛**？
他一路开着车，一路尽量压住自己心中的烦恼。他想找许司令问一问。也要把这个问题反应给许司令。他知道，许司令还是和上面有通道的。
为了排解思绪，他尽量把自己的心思用在了欣赏月光上。
初三的新月象一条线一样，洒下的光无限的温柔。
仿佛，仿佛。。。
突然，那他千方百计想压在心底的痛，一下子泛了起来。
他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：“英！”
那真的是刻骨铭心的，忍不住一脚把车踩停了。
他下了车，站在路边，蒙住双眼，久久地，才站起来。
慢慢地爬上车。那是一个伤疤，连许司令也不敢去揭。
因为许司令虽然五大三粗，也是一个心情中人，说起自己在家务农的母亲，还常常忍不住，双眼发红。他当然能够理解，秦明扬对他的妻子和不知道是儿是女的孩子的思念。
他也曾悄悄地托人打听过，然而，战火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越南，根本没法打听。
秦明扬更是摇摇头：“黎英是做敌后情报工作的，事管国家机密，他的行踪对越南人自己都是保密的。”
也曾经有人劝秦明扬重新讨一个老婆，秦明扬当时就痛苦得把吃下去的酒肉一下子吐了出来。
所以，这个伤疤随着越南战争的深入，越来越碰不得。
但是秦明扬就是秦明扬，很快地他全神贯注地把车子开到了最大速度，吉普车在战备公路上，象一个疯狂地舞蹈者。
阳春三月的太阳升起来时，他的车子象一匹奔马，冲入了大别山。
早起练拳的许司令，兴奋地叫起来：“老虎吃人来了！”
许司令停止了晨练，让秘书把两个人的早餐送到书房里来。
秦明扬一下车，两人就朝书房里走去。
许司令很生气：“归儿子！真的把主意打到我的部队里面来了！”许司令激动地在屋里走着：“没什么说的！党指挥枪。毛**指挥党！”他越说越激动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：“除了毛**，谁说都不行！”他突然一下子指住老虎：“我要马上通过谈话、电话，掌握各支军队！他们问你，你就这样照实说！我看他们敢挑战！敢应战！”
秦明扬点点头：“我明白。”
许司令指住他：“你在他们面前要把侦察兵那套骗人的把戏全拿出来。让他们相信你！”他冷哼一声：“好，就这样！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！结果是大家都在明处！小鬼是见不得阳光的！”
秦明扬点点头：“是！许司令！我明白了！”
许司令鼻子里一哼：“你小子本来就明白得很！但是，我们谈了更好！你就更坚定！”
“是！”秦明扬一下子起立立正。
许司令挥挥手：“我知道你很累，别那么多礼节！我更累！但是，只要我们把基层的部队掌握好！军队就一直在我们手里，我们就不怕！”他终于坐了下来，面色通红，气息不均。
秦明扬再次站起来，走过去。
许司令摇摇手：“我还没那么娇气！”他轻声道：“哦，说说你的那帮少年。有什么想法？”
秦明扬点点头：“这是我倾注心血的一场实验。我想把这帮少年全部用侦察兵的训练方法来训练。并且对他们进行教导大队一样的指挥员培训。然后，把他们象种子一样撒到基层部队去。成为军队的青年中坚力量。”
许司令募然睁开眼：“他们行？”
秦明扬点点头：“他们都有当年父亲的印迹！就是想退化的也不行，我要在这里把他们全部练成钢！我以为，没有不能成为将军的士兵，只有带不好他们的军官！我认为我是那个能够带好他们的军官！”
许司令盯住他：“我相信你！”他点住他：“我会给后勤打招呼，吃的粮肉，练的枪械，包括装甲车、摩托车。任你支取。但兵我要验收！”许司令再次站起来，拉开窗帘，望着红红的春天太阳：“毛**说，国际形势一片大乱，乱是乱了敌人！乱了的敌人，也是危险的敌人！我们军队是用来保卫国家，也就是打仗的！这是第一的任务！你是战将，所以，练兵是你的第一任务！”
秦明扬重重地点点头。
许司令一把握住他的手：“你也要主意更基层的动向。我不留你，你去睡一觉，马上走！看来我这几天都要和电话打交道了！”
秦明扬点点头：“你许老总打了电话，更多的军人腰杆就硬了。”
“军人的腰杆，自己就要硬！不然，回家抱孩子去！”
早晨一大早，新兵们突然发现，连长的背后多了一长溜老兵。
连长刘成盯住大家：“看到了吧。这些是老兵，至少三年以上军龄的老兵。我将把他派到你们各个班，做你们的排头兵！”连长的声音陡的一高：“什么是排头兵呢？就是榜样，就是标杆！你们都要向他看齐，直到赶上他们，你们才算合格！”
陈家林顿时笑了，轻声道：“原来就是老兵，我还以为是首长呢？”
连长刘成大声道：“陈家林！”
“到！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陈家林一挺胸，大声吼道：“我说：原来就是老兵，我还以为是首长呢！”
孔未名、唐红军、孙悟空他们都把赞许的目光投向了陈家林。
连长刘成冷笑一声，大声喝道：“说得好！我就是要你们把他们比下去！比不下去！你就是狗熊！连老兵都当不成！听清楚没有！”
“听清楚了！”
“把我的话复述一遍！”
“说得好！我就是要你们把他们比下去！比不下去！你就是狗熊！连老兵都当不成！听清楚没有！”近两百名战士，一起大声地，一字不漏地把连长刘成的话，复述了一遍。
把连长也逗笑了：“好，你们记忆好！”
老兵，也就是侦察连的老兵们也笑了。
连长脸一唬：“今天我给你们搞点简单的训练，上午，负重越野，往返二十公里。下午，射击瞄准训练。”
战士们都盯住老兵。
班长、副班长们已经在小声动员。
陈家林说：“兄弟们，把吃奶的力气拿出来。输了我们不丢人，再练。赢了我们个个是好汉！”他虽然连副班长也还不是，但全班象服班长一样的服他。
孔未名冷笑着：“听到了哈！是骡子是马，遛遛看！我喜欢。”
孙悟空嘿嘿笑着：“比比，我喜欢！”
唐红军却只是一双眼睛，狠狠地盯住那些老兵。
刘援朝回头盯住自己班的战友：“有没有人颤抖？”
文剑英一身果然颤抖着，脑壳猛摇着，嘴里发出嘟嘟的声音。
胡抗美看着他：“嘿，文剑英不是吓出了母猪疯（四川土话，指的是癫痫病。）吧？”
连长连连冷笑：“好！我现在宣布各班带头老兵名单！”
众人这才在连长严厉的目光下，闭上了嘴。
连长大声地宣布名单，练到的老兵，一个个来到了各个班。
老兵们也说不是友善，也不是上是敌对。
不过，他们那自然自在的动作和表情，立刻对战士们形成了一种压力。
照黄拥军的话说：“怎么你们这些老兵来了，我觉得你们是这个军营的主人，而我们是客人似的！”
到黄拥军的８班的老兵王小强，也是个四川兵。他微微一笑：“我在军营已经四年了。我一直把军营当成自己的家。”
黄拥军愣了一愣，一时找不到话说。
费大志却高兴了：“老兵，你得教教我。”
王小强仍旧是微微一笑：“互相学习互相帮助，这是我军的传统。”
费大志一张大嘴顿时全部咧开了：“嘿嘿！”
陈家林那狗屁个性却还在发作：“怎么样？老兵，呆会儿我们比比？”
七班的带头老兵是蒋文明，一个很秀气的老兵。他一双大眼看了看陈家林，便轻声道：“你叫陈家林？”
陈家林愣了一下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问的指导员。”
陈家林冷笑一声：“你先知先觉是神仙啦？知道我要向你挑战？”
蒋文明点点头：“是的！”
真让人泄气。可是，陈家林却不是。有人是不到黄河心不甘，他这狗屁个性，只怕是到了太平洋，心也不甘！他一双眼睛仍旧挑衅地看着蒋文明。
蒋文明却不再看他，而是扫向了７班所有战士。
越野训练开始了。
一开始整个连队都象发了疯一样地向前冲。无论是那说过要和老兵比赛的，还是没有说要与老兵比赛的。
连长刘成脸上露出了笑：“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！”
他这话没假。因为这十二个兵都是从装甲部队司令部，侦察大队调出的侦察兵。个个是心高气傲军事技术超强的兵尖子。
只不过，他们是老兵了。锋芒已经内敛，但是那颗心高气傲的心却是更加坚定。
第一个尝到这种苦头的就是陈家林。
蒋文明的动作显得很轻松，肩塌下去，脚步根据不同的路面调整着高度，绝不过高过低。身子放松着，象一阵风似的，向前飘。
这个陈家林不是不懂，但是，他绝对做不到这么自然。
就这一点区别，就足够了。
无论陈家林怎样“吭嗤，吭嗤”地赶。
蒋文明始终象一面旗帜一样在他的前面。
并且，在艰难的路面，他还时不时回头，大声地提醒着。就象那种真正的带头大哥。
更过分的是，他还突然等下来，接过了眼看要掉队的战士彭小林的背包。
不待陈家林反应过来，他又出先在了最前面。
陈家林真想也接过一个背包，可是，他知道自己一停下来，肯定要被他永远地摔开。
他只得加快脚步，猛跟！不是猛赶！
在出去三公里后，他就开始动心思了。
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，自己起码在现阶段，还不是这个老兵的对手。
所以，他作出了一个临时决定，只要超过他，领先一段时间，比如几分钟。他就是累垮了，掉队也心甘情愿。
他闭了闭眼，猛吞了一口大气。陡然发出了一声闷哼，全身一较劲，力灌双足，如飞般抢了上去。
其实，蒋文明一直和整个班都是不离不弃。和陈家林也就是几米的距离。
陈家林虽然知道，要超越这个老兵肯定没那么容易，所以，他启动得很突然。
五米，四米，三米，二米，一米，靠拢。
蒋文明仿佛一直没有察觉，一直保持着他的速度，匀速轻松地前行。
然而，就在陈家林靠拢的一瞬间，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，嘴里轻声道：“很高兴你能赶上来，和我并肩前进。”
陈家林不敢说话，他知道一说话，自己这股劲就会泄下来。
陈家林更不想与他并肩前进，他要超过他。
超过，超过！
陈家林不断给自己鼓劲。
然而，他还是在和蒋文明并肩前进。
超过他，超过他！
陈家林不断地给自己的双腿加力。
可是，他还是在和蒋文明并肩前进。
超过他呀！
他几乎要吼出声来了！
还是在和蒋文明并肩前进。
突然，陈家林脚下一个踉跄，他踩上了一个石头。
快速前进的身子，猛地向前扑去。
一双大手，有力地一把抓住了他。
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：“嘿嘿，你小子真不错！你看，把同志们甩下了好大一截！”
陈家林觉得脚脖子一阵痛。
蒋文明已经一把把他放在一处石头上。
马上脱下他的鞋子。
陈家林要挣扎。
蒋文明厉声道：“别动！糟！你的脚崴伤了！”
陈家林猛地一下子推开了蒋文明，猛地套上鞋。
一阵疼痛，让他抽了一口凉气。
蒋文明要说什么。
陈家林猛地看住他：“请你为我保密！”
蒋文明摇摇头。
战友们上来了，班长魏家俊也上来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
陈家林抢先道：“没怎么！拉得太远！我们等等你们！”
说罢，一下子站起来。
禁不住，脚一痛，腿一软。
蒋文明一把抓住他。
陈家林轻轻推开了蒋文明。
“你的脚？”魏家俊道。
陈家林轻轻踢踢脚：“走痛了！”
说罢，猛吞一口气，向前走去。
蒋文明跟住他。
陈家林猛地盯住他：“老兵，请你到最前面去！你是带头兵，你是大家追赶的旗帜！”
蒋文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有力地握握他的手。
陈家林轻而有力地道：“我不会掉队的！”
